我與自己的戰爭

親愛的立冬先生:

但願我可以活得像你一樣坦率直接、毫無掩飾,
尤其在面對這世上令人反感厭惡憎恨的一切時。

理論上,年紀愈大應愈加圓融看得開才是,不是嗎?
偏偏我的尖銳一如刺蝟身上與生俱來無法拔去的刺;
若是拔除了,也許我就遍體鱗傷、血淋淋死去也說不定。

我一定還是愛恨分明、情感強烈偏執,全身遍佈一觸即發的高敏感地雷;
但又不得不以一層外殼包圍,保護自己也保護別人。

越是憎惡,越是不得不表現得友好親暱--因為被我活著的這世界所逼迫。

一面直覺任性、只顧自己感受行事,
一面卻又虛情假意、偽善說服自己;
這樣的衝突與矛盾像兩股巨大的力量左右拉扯著我,彷彿直至撕裂方休。

兩個自己全然地無法取得平衡,每日每夜都夾在失序分裂的內心中存活。

親愛的立冬,
如果我能更偏於哪一邊都好過此刻的情形吧。
無論成為一個全然自私或全然無私的人都好;
最糟的是不上不下的半調子--

如我。

這是存活在這真實世界裡必須付出的代價,終於體會到的悲哀與可笑,
無時無刻,心理、身體與外在環境都處於完全失衡失控混亂的拉鋸戰。

親愛的立冬,
我如何活得像你,我如何活得更像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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