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要的幸福簡單而困難

親愛的立冬先生:

“All happy families are like one another;
each unhappy family is unhappy in it’s own way.”

Leo Tolstoy如是說。

這句話總是不時浮現在我心上……的確是這樣的嗎?

聽著旁人細述著所謂的 unhappy in it’s own way,
漸漸地我再也無法作任何反應,
任由苦悶、悲傷而無法找到出口宣洩的情感在心底奔竄、疼痛著--

那道從我們再也不完整的那天起,或許一直沒好過的傷口。

「你很幸福。」我想這麼說,但總是說不出口。

我們永遠不夠瞭解別人到足以下任何評斷,
就如同會不會在其他人眼中看來,我也是幸福快樂無憂無慮的呢?

立冬,你懂的。
所謂幸福這件事,是與別人的不幸相較而得來的。
所謂幸福這件事,或許只是一場美好甜蜜的戲劇;
只是我太想得到所以表現好像真的得到了幸福一樣。

這場戲還要演到什麼時候呢?

那些壓力其實一直都在,從不是閉上眼假裝沒看見就會消失的;
只是我們都太擅於也習於欺騙別人、欺騙自己。
活在謊言編織出的世界裡,會比較輕鬆自在吧。

若不假裝一切很好,我們怎麼還能活得下去。
想得太深太多,就只會讓人失去生存的希望。

我們活在瀕臨崩潰的臨界邊緣。
今日若有些許的快樂奢華,那也是向不知是否存在的明日所借;
把所有在這世上相欠的債,累積在不知是否還會到來的未來裡。

今朝有酒今朝醉,明日愁來明日愁--
寅吃卯糧的快樂,
卻已是我們唯一可依賴著生活下去的方式。

七十歲的人,不是應該含飴弄孫安養天年不再操心了嗎?
五十歲的人,不是應該準備豐收前半生的辛苦耕耘了嗎?
二十歲的人,不是應該對未來存有無限期待與夢想的嗎?

……為何我們全都無法如此。

二十歲以後,我再也沒想過自己的未來。

會從事什麼工作、發生什麼遭遇、遇見什麼樣的人……
我的三十歲、我的四十歲、我的五十歲會是什麼模樣?
這些事我從來都沒想過。

我不時恐懼著這是否暗示著自己是個未來不將存在的人。
但實在難以想像,
在還有這麼多說不出口的負擔之下,想像美好的未來對我來說是一場作不起的奢侈夢。

都只是被動地等待,
等待命運之神終於決定出手掠奪我們在這世上最後擁有的籌碼;
或是等待我們直到被這世界及自己逼得拋出手上所有的那一天。

親愛的立冬,
除了將你從我身邊帶離的病疾之外,
還有什麼會致人於死地的你知道嗎?

是金錢,是人人都愛的錢會逼死人。

生命無法用金錢衡量,但金錢卻主宰生命一切--
這點或許倒是無庸置疑的。

至少對我們來說是如此沒錯。

總有一天,我的靈魂與身體,
也會在這被金錢所驅役的現實世界裡被稱斤論兩地出售販賣--
在它們還有些許剩餘價值之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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